本题问题：在李白的现存作品中，有古诗，有乐府，有歌行，有近体诗，可谓众体兼具。各诗歌类型中，明代文人胡震亨评价说：“太白于____最深。”

本题选项：

A．乐府

B．歌行

正确答案：乐府

题目来源：参见《中国古代文学史（中）》（高等教育出版社2016年版）

出题单位：“学习强国”学习平台

拓展阅读：

在李白的现存作品中，有古诗，有乐府，有歌行，有近体诗，可谓众体兼具。各诗歌类型中，明代文人胡震亨评价说：“太白于乐府最深。”

一、“乐府诗”含义

唐代的“乐府”主要有三个含义：

1.“乐府”是音乐机关。“乐府”之名，始于秦代，是管理音乐的官署，但作用不大。汉武帝沿用此名，正式设立乐府，对其改建并扩大，采集民歌，训练乐工，制定乐谱，用于宗庙祭祀、宴飨燕射、歌功颂德、讽谏劝止。据《汉书·艺文志》记载“自汉武立乐府而采歌谣，于是有代赵之讴，秦楚之风，皆感于哀乐，缘事而发，亦足以观风俗，知薄厚云。”

2.“乐府”是歌辞。人们把由乐府这一机构收集并制谱的诗歌也称为乐府，班固称之为“歌诗”或“声诗”，因为这种歌辞是要入乐入舞，进行演唱的。

3.“乐府”是一种诗体。汉哀帝罢乐府，后世乐府乐谱逐渐失传，但诗作流传下来，唐人多借用古题或另立新题创作乐府，这时的乐府诗已经不入乐了，而是作为诗之一体存在。

二、乐府旧题对李白“乐府体”古诗的影响

（一）思想内容

参见《中国乐府诗批评史》，李白现存乐府诗除去伪作，共有238首，其中旧题乐府为134首。

初唐时期，拟乐府诗创作陷入困境、近体乐府独盛的诗坛局面中，李白奋起复古，继承、创新乐府旧题的创造。在盛唐诗坛绍复汉魏与沿承齐梁两派已经取得比较好的融合、古体与近体两种体裁都得到比较平衡的发展的时候，李白再次提出复古的问题，仍然以齐梁宫掖之风为革新的对象，这对盛唐诗坛无疑是一个突破。有李阳冰《草堂集序》：

卢黄门云 ：“陈拾遗横制颓波，天下质文翕然一变。”至今朝诗体，尚有梁、陈宫掖之风，至公大变，扫地并尽。

前人对乐府旧题有众多展开，原有的故事和曲名给李白提供了很多素材与故事背景。汉魏六朝的乐府诗，原本为一种娱乐的艺术，多出于民间里巷歌谣，劳者歌其事，饥者歌其食，又多写男女相爱及其别离的种种情事。李白多依古题古义，其乐府也多写儿女之事、君臣之际、朋友之际遇合仳离之意、人生失意之感的寄托，总的看来，在沿用古题的基础上加有时代环境的叙述和个人主观抒怀情感，都寄托着李白对人生、社会的感喟，都是具有讽兴宗旨的。

（二）语言特色

乐府类题目的特点是：1、具有歌辞性质；2、因乐府诗可配乐演唱，所以不同的题目表明是不同的文体。吸收了民歌的精华，太白的“乐府类”古诗在语言上具有清新、自然、洗练的特色。如《长干行》：

妾发初覆额，折花门前剧。郎骑竹马来，绕床弄青梅。同居长干里，两小无嫌猜，十四为君妇，羞颜未尝开。低头向暗壁，千唤不一回。十五始展眉，愿同尘与灰。常存抱柱信，岂上望夫台。十六君远行，瞿塘滟滪堆。五月不可触，猿声天上哀。门前迟行迹，一一生绿苔。苔深不能扫，落叶秋风早。八月蝴蝶来，双飞西园草。感此伤妾心，坐愁红颜老。早晚下三巴，预将书报家。相迎不道远，直至长风沙。

这是一首以商妇的爱情与离别为题材的诗，诗中通过商妇的自白，用缠绵宛转的笔调，抒写了她对远出经商丈夫的真挚的爱和深深的思念。开篇从女子的童年写起，商妇和她的丈夫在童年时两小无猜，关系密切。接着写随着年龄增长，女子婚后的生活历程，细腻地刻画出了商妇新婚的娇羞到生死相随的心理变化过程。接着诗歌一转，写丈夫的远行，商妇的忧思，写得婉约感人。语言清新质朴，和诗中化用民歌有关系。“十五始展眉，愿同尘与灰”化用《吴声歌曲·欢闻变歌》中“没命成灰土，终不罢相怜”的意思，意思是即使化为灰烬，也生生死死，永不分离。少男少女山盟海誓的赤诚心声由此可闻，女子的热情坚贞的性格由此明朗。“十六君远行，瞿塘滟滪堆。五月不可触，猿声天上哀。” 那咆哮的江水声和哀切的猿鸣声在耳边缭绕，商妇对丈夫安危的深切关怀得以显现出来，这四句受到了关于瞿塘峡中的险滩的一首瑶谚的影响，熔铸成了精炼的诗句，诗歌的语言清爽自如。

李白对乐府民歌的化用使得他的诗歌语言近自然，少雕饰，整体呈现出清新、自然、洗练的风格。

三、李白对乐府旧题的沿用与创新

李白的乐府诗创作成就极高，盛唐诗歌的气、情、神，在李白的“乐府体”古诗中，发挥得淋漓尽致。如高棅所云：

李翰林乐府古调，能使储光羲、王昌龄失步，高适、岑参绝倒，况其下乎！

又如李调元《雨村诗话》卷下云：

太白工于乐府，读之奇才绝艳，飘飘如列子御风，使人目眩心惊。

明代杨慎《升庵诗话》卷二“太白用古乐府”条中有这样的记载，可以概括出李白对于乐府旧题的两种借用模式。

古乐府：“赞出白门前，杨柳可藏鸟。欢作沉水香，侬作博山炉。”李白用其意，衍为《杨叛儿》歌曰：“君歌《杨叛儿》，妾劝新丰酒。何许最关情，乌啼白门柳。乌啼隐杨花，君醉留妾家。博山炉中沉香火，双烟一气凌紫霞。”古乐府：“朝见黄牛，暮见黄牛，三朝三暮，黄牛如故。”李白则云：“三朝见黄牛，三暮行太迟。三朝又三暮，不觉鬓成丝。”古乐府云：“春风复多情，吹我罗裳开。”李反其意云：“春风复无情，吹我梦魂散。”古人谓李诗出自乐府，古《选》，信矣。

又如胡震亨《唐音癸签》卷九：

太白乐府最深，古题无一弗拟，或用其本意，或翻案另出新意，合而若离，离而实合，曲尽拟古之妙。

从这两段话可以看出，李白借用乐府旧题有沿用乐府的本意和反其意而用之这两种形式，具体到内容思想上，主要可以分为借古写今，和借古抒怀。

（一）借古写今

借用乐府旧题，一方面以故写今，对古辞古意有所发挥，联系时事，增加了鲜明的时代精神；另一方面，乐府旧题也给李白的诗歌蒙上了历史沧桑感。

以乐府旧题《蜀道难》为例，前人之作均为五言短诗，多写入蜀之道艰险，李白所作的《蜀道难》从思想内容到艺术表现，都迥异于先前的《蜀道难》乐府诸作。诗中连用夸张比喻、神话传说描绘秦地入蜀道路之开阔而险峻，并以飞鸟悲鸣、峭峰飞瀑渲染气氛，又从地理形势写到人事之险恶，对蜀道之难的“难”进行更生动具体的描写。李白借乐府旧题《蜀道难》抒怀寓意，写己怀，述时事，以青泥岭为抒情客体，展开神奇想象，铺陈众多意象，笔意宏阔恣肆，运用比兴手法，寄以新意。

李白沿用乐府的本意并进行延申，映射所处社会的情形，他从剑阁的险要引出对政治势的描写，化用西晋张载《剑阁铭》中“形胜之地，匪亲勿居”的语句，意为剑阁形势险要，若非亲信防守，一旦叛变，将会发生像豺狼吃人那样的祸患，揭露了蜀中豺狼的“磨牙吮血，杀人如麻”的社会背景；劝人引为鉴戒，警惕战乱的发生，从而表达了对国事的忧虑与关切。这即是李白对旧题的发挥，在沿用乐府本意——描绘蜀道之难的同时，还联系当时国家所处环境，借古说今。

清赵翼《瓯北诗话》有云：

青莲工于乐府，盖其才思横溢无所发抒，辄借此以逞笔力。

他认为李白写《蜀道难》是为了发抒“才思横溢”，给世人呈现不同凡响的笔力，揣度成分高，有度君子之腹的意味。李白此诗中透露出来忧国情思可以证明其意不在借旧题发抒“才思横溢”。

另《远别离》沿用乐府旧题以说今，“日惨惨兮云冥冥，猩猩啼烟兮鬼啸雨”二句写出了当时政局之昏暗。《门有车马客行》取乐府旧曲，融入时事“北风扬胡沙，埋翳周与秦”指唐代的史思明之乱，增强了历史感。

也有《侠客行》联系当时唐代盛行的游侠之风，诗人大加歌颂任侠，具有鲜明的时代精神……

在六朝乐府中，《子夜歌》等“五声歌曲”多为民间情歌，它们具有自然清新、真挚淳朴的特点，但也存在境界狭小、感情纤弱的弱点。《关山月》的传统主题是写征人思妇的离愁别恨，但从王粲等人的《关山月》来看，却都有笔力纤细、意境不够高远的缺点。李白的两首拟作则一扫萎靡纤弱之气，把男女相思置于广阔的空间和悠远的时间背景之中，不但扩大了“子夜歌”“关山月”等乐府旧题的内涵，而且用历史意识将男女之情变得更为丰富、深沉。

（二）借古抒怀

李白借乐府旧题抒己怀，因乐府旧题所蕴含的原本故事而触发某些感触和联想，以抒己怀，具有强烈的主观抒情色彩，豪迈的气概、激昂的情怀喷薄而出，形成江河奔腾式的大起大落、大开大阖的诗情。增加了主观抒情色彩的拟古诗，有强烈的“我”存在，呈现出他人无法模拟的个性特色。

如乐府旧题《门有车马客行》，唐代吴兢在他的音乐著作《乐府旧题要解》中写道：

《门有车马客行》，曹植等皆言问询其客，或得故旧乡里，或驾自京师，备述市朝迁谢，亲戚凋丧之意也。

李白根据这个题目在古辞中的寓意和情感倾向，进行了创作性的生发和联想，并突出主观感受“叹我万里游，飘飖三十春。空谈霸王略，紫绶不挂身”，直接以第一人称“我”抒怀，表达自己三十年来虽有满腔才情却不能功成名就的慨叹。

又如《短歌行》，此前曹操、陆机等人皆言人生短暂应及时自勉，而李白用第一人称大胆想象“吾欲揽六龙，回车挂扶桑”，充满了李白特有的豪情与个性。

李白将自己独有的个性气质融入乐府诗的创作中，形成独特的行云流水的抒情方式，将新生命注入了乐府旧题，使乐府在他的笔下达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峰。

总之，李白在模拟古题、继承诗歌风骨的同时，更有自己的创作与发挥，他总是能从唐代现实生活和自己理想遭遇出发，在继承前人创作的总体形象基础上，沿着原来的主题方向进一步发展，把原来的主题发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，大大丰富和发展了原来的主题思想，从而把乐府旧题推到了最高峰。